“呼喊與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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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呼喊與細語” “呼喊與細語” 摘要：衛(wèi)慧是90年代“晚生代”女性作家，她的長篇小說《上海寶貝》因其叛逆性的寫作姿態(tài)和大膽的女性身心體驗描寫受到廣泛的關注和議論，本文試圖剝離表象，論述女性主義的先鋒意識在她作品中的表現(xiàn)和深層意義。 關鍵詞：衛(wèi)慧 上海寶貝 女性主義 先鋒意識 貴州民族學院計算機網(wǎng)絡中心。貴州民族學院計算機網(wǎng)絡中心，550025。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E【文章編號】1002-2139（2009）04-0051-02 衛(wèi)慧，出生于上海，1995年畢業(yè)于復旦大學中文系，因其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思

2、想前衛(wèi),風格另類的作品，被列入了90年代的“晚生代”作家行列，其中最為出名的是她的長篇小說《上海寶貝》。該小說問世不久，就因其打破傳統(tǒng)的女性姿態(tài)，軀體化的寫作方式，性，毒品，死亡等敏感癲狂化的內(nèi)容引發(fā)了軒然大波，受到眾多非議和批評，一度遭禁。筆者今日重審該作品，試圖透過表象，論述女性主義的先鋒意識在她作品中的表現(xiàn)，探尋此書的意義所在。 故事是這樣的，衛(wèi)慧筆下的女主角倪可在大學畢業(yè)后到咖啡店做女招侍，青春美麗的她，充滿活力和激情，心性也蠢蠢欲動，當她在店內(nèi)結識了善良純真的男友天天之后，深深相愛并同居，但因為天天生理上的缺陷，她無法從他那獲得完美和諧的愛情，在與德國已婚男人馬克相遇后，逐漸

3、陷入欲望的世界不能自拔。她在情和欲的矛盾中掙扎，在靈與肉的煎熬里痛苦，懊悔，成長，領悟……小說以倪可的愛情變遷為主線，引出幾對男女的情感故事和他們在上海神秘花園的情愛體驗，同時描繪了一個個有自覺意識的女性人物和一個個有缺陷的男性形象。在故事的表象背后，蘊藏著作者寓意張揚的女性主義先鋒意識。 倪可，是個可人兒，最為引人注目，她是個多義性的角色，有一顆受過高等教育培養(yǎng)的聰明頭腦，卻辭掉所謂的“正經(jīng)”工作，在咖啡店里當起女招侍，在欲望之都，尋找真愛，過著充滿小資情調(diào)的生活，喜歡西洋式的派對，嘈雜的酒吧，瘋狂的音樂，奢侈的華服，出入高檔的各式西方餐館，有充分的優(yōu)越感，有夢想，有野心，智慧狡黠，

4、年輕美貌，思想前衛(wèi)，孤傲自信，敏感驕傲，精力充沛，物欲感強，癡情卻不忠誠。在她的世界中，情與欲這兩個關鍵詞被迫一分為二。她不停地穿梭在兩個男人之間，試圖在情和欲的兩端都獲得平衡；她是女皇，也是救星，高高在上，使男人臣服和瘋狂，兼有天使和妖婦的雙重氣質(zhì)，還帶有輕微的同性戀傾向。很顯然，這樣的人物塑造是對傳統(tǒng)文學中的女性形象的極大挑戰(zhàn)。而這樣一個具有顛覆意義的女性形象，必然引起了男權主義及其多年來潛移默化的社會心理受眾的不滿，衛(wèi)慧為此遭到猛烈抨擊。因為在傳統(tǒng)意義上，在諸多的男性主筆的文學作品中，所呈現(xiàn)出來的女性形象不是天使就是妖婦，而恰恰就是這樣兩種極端的不真實的女性形象成為他們幻想出的對象化存在

5、。主人公倪可顯然不符合傳統(tǒng)男性經(jīng)驗定義的那兩種類型，再加之以女人的視角道出的赤裸的心理描寫，更被認為是大逆不道。因為在這個問題上，傳統(tǒng)的社會價值觀里始終認為女性應該矜持，羞澀，被動，而倪可不僅僅需要精神與心理的滿足，還大膽地追逐一次次欲望的享受，并能將男人操控于掌中，這對于男人而言，不僅構成了威脅，更是挑戰(zhàn)，使男性角色陷入被動的地位。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大多數(shù)女性讀者又長期生活在根深蒂固的男權主義社會中，加上傳統(tǒng)教育的熏陶，潛意識里不自覺地就站在男性立場上，認同了男性的思維模式去評論文學作品，審判女人自己在文學里的形象，背負著沉重的“羞恥”感。要么以天使為美，要么以妖婦為惡自居，忽略了女性內(nèi)心的

6、復雜和多義性，克制表露最真實的身心體驗。 在著名女權主義者西蒙?德?波伏娃曾在她那本被奉為“女權主義的寶典”――《第二性》中說：“一個女人之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沒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經(jīng)濟上的命定，能決斷女人在社會中的地位，而是人類文化整體，產(chǎn)生出這居間于男性與無性中的所謂‘女性’。”【1】（p23）傳統(tǒng)文學里的女性形象更是被定義出來的。這本女權主義著作恰恰是“從存在主義觀點出發(fā)……首次較系統(tǒng)地算清了男性作者的文學作品所虛構的種種‘女人的神話’，批評了他們對女性形象的歪曲表現(xiàn)?！薄?】（p345）在女權主義的呼聲下，“我們第一次被要求作為女人去閱讀文學作品，

7、而從前，我們，男人們，女人們和博士們，都是作為男性去閱讀文學作品的”【3】（p50）而衛(wèi)慧筆下的人物顛覆了“女人的神話”，徹底打破男人的幻想，大膽喊出了一部份女性隱秘而真實的想法和心理世界，道出了被傳統(tǒng)所不削的情愛觀，她要以女人的身份去閱讀，要人們傾聽，要人們正視。但大多數(shù)人選擇拒絕接受這被長期掩藏的真實，這恰恰上是女權主義運動不徹底的表現(xiàn)。在我們所生活的男權統(tǒng)治的社會中，女性必須掩藏自己，屏蔽她的欲望，天使和妖婦的幻想背后隱藏著男性父權制社會對女性的歪曲和壓抑，一旦女性自主地打破這樣的規(guī)范，男性的受迫感來了，以他們?yōu)橹行牡闹刃蚴艿教魬?zhàn)和威懾?！芭異耗蜗髮嶋H上是女性創(chuàng)造力對男性壓抑的反抗形象

8、?！薄?】（p348）“女性無任何主體性可言，只是純粹客體，這樣才能保障男性主體地位的穩(wěn)定”【2】（p354）。衛(wèi)慧筆下的這個帶有“小惡魔”氣質(zhì)的倪可恰恰是能夠無畏傳統(tǒng)觀念的鉗制，游走在諸多的男性之間，尋找愛情和夢想，頻繁更換戀人和伴侶，打破了傳統(tǒng)道德中男人可以隨意變更對象，女人只不過是男人的依附，是可有可無的客體，并且要始終保持忠誠的觀念。小說中，男女地位顛倒，女人像男人那樣自由地同時擁有“紅玫瑰和白玫瑰”。但可悲的是，當女性讀者看見自身欲望共諸于眾時，卻不自覺地為衛(wèi)慧背負了深重的羞恥感。那筆者不禁要問女權運動實質(zhì)性意義何在？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男權思想對女人造成的潛移默化的深入骨髓的思想何時可以

9、徹底抹去？難怪波伏娃稱“女性是被形成的”，她的行為，她的舉止，談吐，思維，完全被打上了“男權”霸權的烙印，壓抑自身，討好男性，附和男性，成為一種不自覺的客觀存在?？尚l(wèi)慧不安于這樣被假定，被塑造，被想象，她力圖用反叛性的姿態(tài)和策略向男權主義示威。 看看她筆下的這些男性人物：倪可摯愛的男友天天，心地純潔，卻瀛弱無力，精神虛無，萎靡沉郁，陰柔脆弱，不堪一擊，長期依賴國外母親寄錢作為生活的供給來源虛晃度日，一如小說中所說的那樣，“天天像是與母親還保持著臍帶般的關系”，而天天的父親在小說一開始就被交待患“心肌梗塞”而死，并被天天誤以為是被母親謀害而死的；倪可的情人馬克，放任不羈，始終保持超強不衰

10、的生理欲望和精力；好友化妝師“飛蘋果”性取向含糊，有雙性戀的嗜好；小男生阿Dick被富孀瑪當娜包養(yǎng)；倪可的前任男友是變態(tài)狂；而她的父親“歷史系副教授”則具有隱喻意義，這個無法明白女兒生活方式和想法，無法與女兒溝通的父親，象征著上一輩傳統(tǒng)的價值觀在倪可這一輩像塵封古老的歷史一樣被拋棄和不屑。書中沒有一個身心都健全的男性形象，心志正常健康完美的男性是缺席。 而衛(wèi)慧筆下的女性卻與男性截然不同，倪可健康明朗，活力四射，充滿希望，在她身上散發(fā)著生活的勇氣，有如太陽般的光芒，足以驅(qū)散天天氣質(zhì)上的陰霾。一個猶如太陽，一個好比是月亮，而月亮始終要依賴太陽的光和熱才有光亮。倪可是有創(chuàng)造力的，她還能寫作，

11、這是天天最期待和欣賞的特質(zhì)，倪可就是天天活下去的最后一線希望，因為倪可還有夢想可追，還有力量去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而天天就如同一潭死水，毫無生機，如同寄生蟲一般活著，封閉自我，活在陰暗潮濕的記憶里，作繭自縛，不過是逃避現(xiàn)實的孩子，只會用繪畫用線條重建他內(nèi)心失衡的秩序。天天還喪失了男性本能的創(chuàng)造力（生理不健全），而西方素有“陽物崇拜”的情結，并認為那是男性創(chuàng)造力的象征。天天缺乏的就是這個，更促使他迷戀有生機有創(chuàng)造力的倪可，倪可是他活下去的希望，是他的救星，但最后也是因為倪可的出軌給了天天致命的一擊。 而倪可的出軌，是不是就該被推上道德審判的絞刑架？衛(wèi)慧的確在整個小說中采用了軀體化的寫作方法，

12、描寫了多次生理體驗，細膩地刻畫了埋藏女人心底的聲音。衛(wèi)慧就像著名的女權主義批評家西蘇曾提出的“描寫軀體”的口號那樣去寫作，“這是與男性寫作完全不同的，因為女性通過身體將自己的想法物質(zhì)化了；她用自己的肉體表達自己的思想。”【3】（p195）“女性寫作有其獨特的，區(qū)別于男權文化的語言，這是一種無法攻破的語言，這語言將摧毀隔閡，等級，花言巧語和清規(guī)戒律，它是反理性，無規(guī)范，具有破壞性和顛覆性的語言?！薄?】（p353）衛(wèi)慧用她顛覆性的語言，細膩地刻畫了她一次次心底的渴望與感觀體驗。有她幾次與德國情人的約會，在實際上只占據(jù)該書的少量篇幅，語言是熾熱的，一如那燃燒的片刻激情，但是她越是吐露一次次欲罷不能

13、，醉生夢死的快感體驗，越是暴露出她與天天無法靈肉合一的痛苦壓抑，她在書中多次描寫她的內(nèi)心是多么渴望天天是健全的，但是蒼白病弱的他無法給予年輕，健康，熱烈的倪可她想要的，所以倪一次次與馬克約會，難以拒絕馬克健碩的身體，一面沉溺于不能自拔的欲壑，一面是悔恨交加的痛楚，但她真正所愛的人始終是天天一個人而已，而天天才是她心靈的門戶。她愛天天孩子般的天真，無邪，有如天空一般純凈?？梢哉f，天天是她精神上，心靈上真正的愛人，也只有和天天才反復討論著存在，死亡，形而上的東西，而馬克根本不配也不能與倪可進行心靈的對話。書中寫到：“天天是我唯一的愛人，上帝給我的禮物，盡管我一直預感到這是一份沒有希望的愛情，可我不

14、想也無力改變什么，到死也不后悔”【4】（p97） 如果按照傳統(tǒng)道德觀去衡量倪可的個人行為，肯定是罪不可赦，如果倪可是個男人，同時擁有“紅玫瑰白玫瑰”雙美，那在傳統(tǒng)價值觀中就不會遭遇如此巨大的挑戰(zhàn)。衛(wèi)慧以女性的視角和語言，顛破了那些清規(guī)戒律。在她的書中，衛(wèi)慧大膽地呼喊，塑造了一種存在，一種真性情，人生的最高完滿狀態(tài)。此外，作者把倪可塑造為善于寫作的聰明女人，這一職業(yè)的特點，就暗示著在賦予這個女性在男性社會的特殊權利，女人要生存，爭得一席之地，她要掌控自己欲望的權力，也要有對這個社會發(fā)出聲音的權力。“一個女人選擇寫作這個職業(yè)，多半是為了在男權社會里給自己一個階層?！薄?】（p16）

15、 在這本書中，還穿插著其他幾對男女的愛情故事，幾乎都沒有完美的愛情，但是都在努力尋找著，爭取著：富孀馬當娜，換情人來打發(fā)空虛，白領表姐朱砂選擇離婚，她寧可不要一個安穩(wěn)體貼無聊的丈夫，更愿意選擇一個激情澎湃的男人，在短暫的人生中，追求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最后嫁給了比她年紀小的前衛(wèi)藝術家阿Dick。天天的母親也有新的感情，并把自己的西班牙餐館開到了上海。各自都在上海尋找自己的幸福。 從上述分析看來，衛(wèi)慧這本小說的女性主義思想的是非常明顯的，她描述了一個盛宴般的故事，以此鼓勵女性去尋找讓自己身心合一的伴侶，贊成女性忠實于真實的自我；在心靈與欲念的天平兩端，追尋人生的完滿；努力抹去男權主義留在女性思想上的烙印，拒絕在男權字典的定義中假定性地生存，這是一次剖白女性身心“呼喊與細語”式的勇敢嘗試。小說中蘊藏的先鋒意識，值得我們抽離表象，反復思索。 參考文獻： 【1】波伏娃：第二性[M].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 【2】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 【3】張京媛：當代女性主義文學批評[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 【4】 衛(wèi)慧：上海寶貝.春風文藝出版社，1999.